再看一次《下一個就是你》: 90 年代的都市傳奇大百科，考驗你還記得哪個傳說是真的？

1996 年，顛覆恐怖電影界的傑作《驚聲尖叫》上映了，瞬時整個恐怖界又活絡了起來──諸多山寨《驚聲尖叫》的恐怖電影都冒出來了。24 年前的這個九月，《驚聲尖叫》跟風潮的作品之一《下一個就是你》正式上映。儘管當時劣評如潮，但它確實創下了不錯的票房成績。這個九月底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即將自網飛 Netflix 下架，我們需要再看一次這部電影，重溫一下當年的《驚聲尖叫》跟風潮、與 90 年代 YA 砍殺恐怖電影的熱鬧氣氛。

 

源自「都市傳說」的《下一個就是你》

你可以從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的中文譯名，感受到當年台灣片商取名時的手足無措：這部恐怖電影的原名「都市傳說Urban Legend」，讀起來沒有性感到能吸引恐怖電影迷進場。但這個中文片名，卻傳神地翻譯了都市傳說的真正恐怖之處：這些流傳在都市居民之間的奇聞怪談，不但詭異曖昧，更重要的是，這些傳說接下來很可能就發生在你身上。都市傳說是有蔓延特質的，不管是鬧鬼隧道、或是生活禁忌，它們都不只針對特定對象、它們也不會在找到受害者後就風平浪靜。都市傳說是城市的命定詛咒，是城市市民必須時時提防的天災地變。

 

《下一個就是你》電影劇情故事介紹

每個已開發國家的大城市，都有大量的都市傳說，對麻州的新英格蘭而言，這種恐怖傳說當然更少不了──人居歷史悠久的此地，古早以來就有不少鄉野怪談。所以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裡位於新英格蘭的一間大學裡，當然聚集了一批喜愛現代都市傳說的大學生們，他們口耳相傳的都市傳說，很不幸地都在他們身邊活了過來。當他們發現自己深陷多樁連續殺人疑案，這些年輕氣盛的學子，必須搞清楚這些血案是否真是詛咒作祟、還是某人真實的惡意？他們必須在自己成為下一個被害者之前，與時間賽跑找出答案。

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的原片名取得狂妄，似乎有意通包所有觀眾耳熟能詳的都市傳說。它有個誠懇的開場：一名女子在滂沱大雨中獨自開車上路，當她被迫停車加油時，卻發現加油站員工似乎行跡詭異。當員工堅持要她留在店內時，感受到危險的她匆忙逃離，絲毫沒聽到口吃的員工正在大喊：

「妳的車後座有人！」

這名以為逃出魔爪的女子沒發現，後座起身的身影正舉起斧頭……

「後座殺人魔」，是有著長途開車文化的美國，會出現的典型都市傳說。這個開場確實很殺，但它悄悄地揭露了《下一個就是你》更重要的任務：如果你是真正的恐怖電影迷，你大概會認出那位口吃、骯髒又行為詭異的好心員工，其實是知名的恐怖電影巨星布萊德多利夫，對一般觀眾而言，多利夫最知名的演出是《魔戒》系列裡的佞臣巧言，但對忠實恐怖迷來說，他是《靈異入侵》的恰吉。多利夫為恰吉系列配音長達 30 年，而他的嗓音與外型一樣令人滋生奸邪厭惡之感，是完美的恐怖電影演員。

 

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用恰吉、鬼王佛萊迪等恐怖熟面孔及橋段，向數十年的恐怖電影史「致敬」

布萊德多利夫出現在一部恐怖電影裡，意味著他一定要大開殺戒（或者被殺）。事實上並沒有，他在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的開場擔任大概是從影以來演過最善良的角色之後，就下班領工資去了。事實上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並沒有時間與篇幅真的將全美國的都市傳說一網打盡，它花了更多時間，在「致敬」《驚聲尖叫》：與《驚聲尖叫》顛覆歷年恐怖電影公式不同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一樣致敬了數十年的恐怖電影史，但卻不是去質疑恐怖電影元素的根本……而是硬置入這些恐怖電影元素。

所以對恐怖電影粉絲而言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不會帶給他們更多老電影的解讀新滋味，他們會看到更多像多利夫這樣驚鴻一瞥的例子：電影裡充滿邪氣的老教授，是《半夜鬼上床》飾演鬼王「佛萊迪」的羅勃英格朗；開場沒注意車上多了一個人的女性受害者，名為蜜雪兒曼西尼 (Michelle Mancini)，這個姓氏是致敬《靈異入侵》編劇暨主創唐曼西尼；電影裡女主角的哥德風室友，其實演過兩部《月光光心慌慌》電影裡人畜無害的小女孩潔美洛伊德 (Jamie Lloyd)。

 

《下一個就是你》裡「後座殺人魔」、「微波寵物」、「血腥瑪麗」等美國流傳的都市傳說

這些彩蛋只是《下一個就是你》準備的影迷套餐裡的一部分，你用心的話還能找出《驚魂記》與《飛越杜鵑窩》等電影的彩蛋。不只是恐怖電影，這部名叫都市傳說的電影，當然也要塞滿都市傳說的彩蛋。除了開場的「後座殺人魔」之外，電影還提及了大量的都市傳說，以下是幾個比較著名的傳說：

• 「微波寵物」：一位老太太想要烘乾淋濕的狗狗，所以把狗狗放進了微波爐，開始微波……
• 「跳跳糖與可樂」：同時吞下跳跳糖 (pop rocks) 與可樂，你的胃腸就會立刻爆炸。
• 「保母與樓上的男人」：一位年輕女保母將孩子們哄上二樓睡覺，這時下樓的她卻接到一通電話，要她去確認孩子們還在嗎。保母掛斷了這通無聊電話，對方卻持續打來。害怕的保母於是報警，但警方卻告訴她，這些神秘電話是從她所在位置的二樓電話打來的，而她最終發現，孩子們已經遭到殺害……

• 「血腥瑪麗」：只要你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念上幾次「血腥瑪麗」，你就會召喚出名為瑪麗的鬼魂，而你的小命也即將不保。

這聽起來是不是跟 1992 年《腥風怒吼》／2021 年《糖果人》的劇情很像？這兩部電影確實是借用了血腥瑪麗的點子。有趣的是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系列在 2005 年推出的第三作續集，英文原片名正是《都市傳說：血腥瑪麗》。

• 「你是否慶幸沒開燈？」：大學女生即將要段考，但她更想參加派對，她的室友決定待在寢室準備考試，所以她只能自己參加。當她回來後發現室友已經睡了，不想打擾室友的女學生沒開燈，也回到自己床上睡覺。但隔天她起床後試圖叫醒室友，才發現對方已遭殘殺，牆上還有兇手留給她的血書：

「妳是否慶幸沒開燈？」

《下一個就是你》將這些都市傳說，變成電影裡的殺人橋段，事實上，這每一個都市傳說，都可以單獨拍成一部恐怖電影：正如《腥風怒吼》或是根據「保母與樓上的男人」改編的《奪命電話》(When a stranger calls)。《下一個就是你》卻只是盡可能地加進更多都市傳說，然後讓一個悲慘的角色死在某個都市傳說的情境裡。《下一個就是你》並沒有告訴觀眾，這些傳說的另一個可能，或這些古早傳說在物換星移到了現代之後，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：這些都市傳說被輕易地消費剝削掉了。

剝削這些都市傳說是一種浪費，但應該負責的《下一個就是你》並不可惡，事實上是可惜：就如同開場精彩的後座殺人魔橋段，這部電影其實有能力，把都市傳說拍得更有特色一點，而不是看起來只像《都市傳說大搜奇》那樣、把這些獵奇故事湊成堆就了事；在諧仿、山寨、致敬《驚聲尖叫》的眾多作品裡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選擇許多恐怖電影翻拍的都市傳說下手，可說是精準地抓到了靈感的源頭，但它卻沒有好好地抓住這次機會。

但是，這麼多年後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卻變成了一張奇妙的地圖，它指引了大量的都市傳說，而這些傳說其中有部份我們知之甚詳（例如上述提到的幾個）、有部份因為文化隔閡而不被非美國地區的觀眾了解（例如傳說放克樂團 Ohio Players 的名曲〈Love Rollercoaster〉裡，收錄了女性受害人真實報警求助遭殺害的聲音）、有部份已經被其他版本的故事取代（例如上述的血腥瑪麗與糖果人）、但這些可能已經過了賞味期限的都市傳說，卻在《下一個就是你》裡仍然新鮮。

 

你該再看一次《下一個就是你》: 切記每個歲月靜好裡，還有許多已經被遺忘的恐怖傳說──

主演的傑瑞德雷托，自此不願接受採訪任何與《下一個就是你》有關的問題；而女主角艾莉西亞薇特，自此也不再有太多主演機會。但是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當時確實是蠻風光的：這部成本僅僅 1,400 萬美金的電影，美國票房是高出兩倍成本的近 4 千萬美金。這讓 1998 年的《下一個就是你》，輕鬆獲得了製作續集的可能機會──這其實很奇妙，因為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當時的評價並不佳，理論上，電影公司應該不會冒險製作續集，然後期望已經被騙過一次的觀眾，這次還會甘願進戲院看續集。

但是，看來電影公司完全相信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的商業魅力，在電影上映後剛好滿一年，續集《下一個還是你》(Urban Legends: Final Cut) 正式開鏡。不過，當《下一個還是你》於 2000 年上映，這部續集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，它的全球票房僅剩下《下一個就是你》的一半左右。但是，《下一個還是你》還是為後世留下了珍貴的遺產：為這部電影撰寫劇本的年輕編劇之一，正是未來拍出《凶兆》與《闇黑電話》等恐怖電影傑作的史考特德瑞森。

很多人還是相信不能同時吞下曼陀珠與可樂，有些都市傳說消亡了、有些卻仍然堅強地潛伏在人們的記憶中，《下一個就是你》原本可以成為一部偉大的後設電影，也許，現在是時候再拍一部都市傳說恐怖電影，提醒觀眾們，他們的歲月靜好裡，還有許多已經遺忘的恐怖傳說。

現在你可以把握時間，在網飛下架前觀賞《下一個就是你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