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影評】《熟女解放中》：立意良好但稍嫌可惜的文學改編電影

由瑪塞拉洛迪導演執導的《熟女解放中》，劇情描述羅莉（席夢妮史波拉多爾飾）是個孤獨且憂鬱的女人，她把工作與私生活切分得很好：工作上她是一個小學老師，私人感情上她嚮往速食沒有負擔的床伴關係。偶然機會，她認識一個頗負盛名的哲學教授尤利西斯（哈維爾德羅斯），自我中心，老愛把人激怒。即使他對女人一籌莫展、即使羅莉不想要束縛，但她還是從他身上學習愛人的勇氣，從中更認識自己：正視自我的情緒，獲得身心靈一體的滋潤。

電影改編自自巴西女作家克拉麗斯利斯佩克托的《學徒期》一書，導演表示《熟女解放中》是一次女性親密的探索之旅，在羅莉與尤利西斯交流的軌跡中，學習如何直視痛並回報以愛，因為原著作者文風很像吳爾芙，意識流的寫作讓她在改編初期產生不少麻煩，最後她索性跟從角色，不服膺原作，讓故事長出自己的生命。

《熟女解放中》不是一部容易消化的電影，嚴格來說我也沒辦法說自己看懂多少，她不是如同片名所說是關於一個熟女解放的電影，羅莉或許解放了身體，心靈卻裹足不前，她泰半時刻都在躊躇、觀望，尋找一個上岸的機會，一直要到很後面，那次沐浴海中的了然領悟，她才終於跨了出去。

電影宣傳詞強調的「巴西影后一絲不掛全裸上陣」當然是很好的噱頭，但這只是電影一開始的切入點，終究只是配菜。性愛可以是她生活的調味料，是讓她暫時忘卻煩惱的解憂草，但那不是她的全部，也不會是讓她通往快樂的唯一管道，甚至某些時候，性愛讓她疼痛，那次派對過後與載她回家老師做愛後的嘔吐，就是一個性愛會傷人的例子，羅莉懵懵懂懂恍恍惚惚找根浮木就上岸了，但那終究不是她要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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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她要的是什麼？從電影來看自然是有些「高拐」卻確實有料的哲學老師尤利西斯，但我一路看下來就覺得兩個人不合拍，尤利西斯老掉牙的把妹話術、自以為是的解析他人個性，即便他確實長相斯文學富五車，觀看的過程也從來不會希望羅莉就非得跟他在一起不可。

尤利西斯有試著去聆聽羅莉內心深處的孤獨，了解她真正的需求嗎？電影多次觸及到羅莉是一個在家父長制鄉村下長大，因而長成壓抑個性的女孩，她自言是到了城市才敢「這樣」（抹濃妝或打扮入時），否則會「引起軒然大波」。

然而遠離家鄉的她，身體上或許自由了，心靈上卻依然不自由，肉體交媾帶來的短暫歡愉無法轉嫁成真正的愛，看來能給予她所愛的尤利西斯每次直探心門深處的哲學對話，就能叫愛嗎？

    他對著不想（敢）下水的羅莉說：

而後，無法諒解這句話的羅莉，在左思右想、孤獨無處投遞的無數個夜後，某日清晨她獨自來到空無一人的海邊，她下水後心靈感到無以倫比的清明和快樂，她忙不迭要將這份喜悅和獲得分享給尤利西斯，縱然她一開始口是心非對尤利西斯說著我想要獨處，但最終她們還是在一起了，一如戲劇的往常和慣常。

我們未必要懂得片中所談的存在主義才能觀看本片，甚至稍嫌過多的哲學論述有點消抵了導演所謂現代化改編的精神，但關於電影所謂的起承轉合，做為觀眾當然希望編導能有更有力的敘事，來讓這一切合理而通暢。

我不會把兩人最終在一起的結局當成是羅莉的結局，甚至擅自將其安上幸福的美名，然而我更希望導演做的，是讓尤利西斯試圖消去自己的稜角以了解羅莉孤獨的心靈，是羅莉在頓悟之外從其他生活細小物事反思自己的不足與其他可能；又或者即便羅莉聽了朋友「對孤獨堅持下去」的另類教誨而身體力行都無妨，至少這會讓人物的弧線更立體，而故事的轉折也更通暢。

或許漸層遞進的開花結果，又或許一個人也可以的悠遊自在，這可能是更好的敘事選擇，也更能在觀者心中留下餘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