現代聖誕老公公的紅袍,是被鮮血染紅的 :「山寨經典《鬼靈精》」與「剝削聖誕老公公」的 B 級恐怖新電影《殘忍傢伙》為何受注目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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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記得小時候關於聖誕老人的故事嗎?大人會告訴你,好寶寶能得到聖誕老人的禮物,那麼壞孩子呢?童話故事說,他們只會收到聖誕老人送的木炭。從這點來評估,做一位好寶寶的成本效益似乎不是很高:即便你使壞一整年,你也只是獲得一塊剛好可以拿來烤肉的木炭而已。電影圈很明顯想要打破這種不平衡的現象:越來越多銀幕聖誕老公公收起木炭,他們要給壞寶寶一個血的教訓、死的懲罰。這些例子不只有最近上映的《暴戾夜》,連那位經典童書的綠色聖誕老公公,現在也決定變身成「紅色」聖誕老公公──壞寶寶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長袍。

《暴戾夜》。

《暴戾夜》。

 

蘇斯博士童書《鬼靈精》打造出聖誕節的壞壞代表

經典童書作者蘇斯博士,鐵定是世界上最特別的童書作家。一般童書作家的聖誕故事或繪本,通常充滿溫馨溫暖的氛圍。但是蘇斯博士在 1957 年出版的《鬼靈精》(How the Grinch Stole Christmas) 不太一樣:邪惡的鬼靈精,計畫了大量破壞聖誕節的邪惡陰謀,目的要破壞小鎮的美好聖誕。那是一個發生在奇幻世界的故事,所有角色都是好人,只有鬼靈精急著想幹壞事。而故事的最後,鬼靈精終於體會到了聖誕節的真義,變成了最意外的聖誕老公公,送給小鎮居民最特別的一個聖誕禮物。

《鬼靈精》原著。

《鬼靈精》原著。

這是一個以邪惡包裝的溫馨聖誕兒童故事,這種轉折性最符合好萊塢的胃口。因此在《鬼靈精》出版並大受歡迎之後,執導「兔巴哥」等華納樂一通經典角色動畫的動畫大師查克瓊斯 (Chuck Jones),也在 1966 年推出了首部《鬼靈精》動畫特別節目。而是誰來負責鬼靈精的配音呢?從選角就看得出鬼靈精的「邪惡性」:塑造影史「科學怪人」三角長臉形象、還演過 1932 年經典恐怖電影《木乃伊》主角印和闐 (Imhotep) 的資深恐怖電影專業演員波利斯卡洛夫,就是鬼靈精的聲優。

1966 年動畫《鬼靈精》。

1966 年動畫《鬼靈精》。

到了 2000 年朗霍華執導的《鬼靈精》,由諧星天王金凱瑞飾演這位心懷不軌的綠色哥布林。金凱瑞演出的恐怖電影並不多,他最擅長的則是古靈精怪的惡作劇角色。《鬼靈精》的恐怖調性,也在這部電影裡悄悄地轉型,少掉了一些陰森,多了一點喧鬧歡樂。到了 2018 年的動畫電影《鬼靈精》,班尼迪克康柏拜區配音的鬼靈精,外型忠實複製了當年蘇斯博士原書的鬼靈精版本,歡樂度也因為改為動畫形式而更加提昇,更能顯示鬼靈精的胡鬧淘氣。

2000 年電影《鬼靈精》。

2000 年電影《鬼靈精》。

 

萃取《鬼靈精》壞壞精華的反聖誕節電影《殘忍傢伙》

但是,當然有人對這種安排並不滿意,鬼靈精為什麼會因為一位天真小女孩,而願意放棄牠那邪惡的計畫?牠如果邪惡到想要摧毀聖誕節、牠有充分的意圖、牠有充分的破壞計畫(而且牠還有小幫手),那麼被小女孩打動心情是不是也太半吊子了?新電影《殘忍傢伙》(The Mean One) 就要顛覆這種印象:它透過與《鬼靈精》完全不同的殘忍角度,要讓鬼靈精這一次徹底貫徹牠的邪惡計畫……用物理手段將所有聖誕節快樂的人們殺個精光。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《殘忍傢伙》的鬼靈精,外型看起來與金凱瑞版幾乎毫無差別,一樣有極其誇張的笑肌與永遠都在生氣的三角眼。但這次牠不是來惡作劇的,牠是來解決 20 年前未了的孽緣:辛蒂你懂的 (Cindy You-Know-Who) 全家在 20 年前遭到滅門,現在身為唯一倖存者的她又回到老家,但她沒想到,當年的兇手、也就是我們的鬼靈精(在本片稱為「殘忍傢伙」),也結束了 20 年的退休生涯,牠要再度在此大開殺戒……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這個故事似曾相識,即便我們把鬼靈精整個拿掉,單單從女主角的「辛蒂」(Cindy) 之名就啟人疑竇──此辛蒂令人強烈聯想到《驚聲尖叫》系列的「席妮」(Sidney),而「辛蒂你懂的」這個亂七八糟的名字,擺明在挑釁觀眾是否還記得《驚聲尖叫》。兩位辛蒂學姊妹同樣都背負家族血恨、同樣都被迫在現代重溫類似當年的血案、也同樣都要面對類似當年的兇手。當然,我們還不用思考那麼多「類似」,單單從《殘忍傢伙》的預告片品質就看得出來,這不是主流影業推出的精緻高檔恐怖電影,而是常見的低成本恐怖電影──負責製作的「戲法影業」(Sleight of Hand Productions) 更是此類型電影的常客。

《殘忍傢伙》預告片:

 

 

翻轉既定認知的「兇猛」操作意外有市場?

那麼,一個有趣的問題於焉誕生:《殘忍傢伙》怎麼這麼好膽,膽敢山寨萬千兒童愛讀的經典《鬼靈精》?

《殘忍傢伙》令人想起,《小熊維尼》也被改編成低成本恐怖電影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──同樣也是經典兒童文學作品,被改編成了腥羶色的 B 級恐怖片。這似乎意味著,蘇斯博士的原著《鬼靈精》也跟《小熊維尼》一樣,進入了所謂的「公共所有」(public domain,或稱公有領域、公共財)狀態。問題來了,根據美國著作權法的解釋,如果一部作品在發行起算 95 年之後,它的權利人已經身故,那麼這些作品的權利就會開放,讓全人類都能無償使用這些作品。那麼,直到今年為止,應該只有 1926 年以前的作品都算是公共所有──可是蘇斯博士是在 1957 年才出版了《鬼靈精》,至今也才僅有 65 年的時間。

答案很簡單,《鬼靈精》尚未進入公共所有狀態──所以你不能拍一部香豔的《我床上的鬼靈精》電影。但是,《殘忍傢伙》的導演史蒂芬拉莫提 (Steven LaMorte) 與編劇芬恩科柏勒 (Finn Kobler) ,找到了「法律漏洞」:他們定調這部電影不是「改編電影」,而是「諧仿電影」(parody)。正如同《驚聲尖笑》諧仿了《駭客任務》、《大法師》與《驚聲尖叫》等電影、而且沒有向發行這些電影的母公司取得授權一樣,諧仿這個行為是不需要經過授權的,是一種單純的藝術表現手法。而很像在諧仿《驚聲尖叫》的《殘忍傢伙》,也聲稱自己是在諧仿《鬼靈精》。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這讓最近因《劊樂小丑 2》(Terrifier 2) 大賣而爆紅的大衛霍華德桑頓,可以在飾演《殘忍傢伙》裡的鬼靈精時,外型無限雷同於金凱瑞的版本。在《劊樂小丑》系列裡殺出創意、殺到泯滅人性的大衛霍華德桑頓加入這部電影,自然讓許多觀眾對《殘忍傢伙》充滿期待。《劊樂小丑 2》完全放飛自我,甚至連劇情邏輯都直接殺害,而這種癲狂殺戮衝動,卻讓《劊樂小丑 2》充滿一種腎上腺素亢進的刺激感。很明顯想要沾光《劊樂小丑 2》的《殘忍傢伙》,當然更可能殺到無法無天,以摧殘許多觀眾的童年快樂回憶為樂。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《殘忍傢伙》。

先不討論已經身故多年的蘇斯博士,會不會地下有知氣到復活,《殘忍傢伙》這種公然剝削經典的態度看來是有利可圖:當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首次釋出消息時,這部電影原本只預定在線上串流平台發行,完全是 B 級片的一貫發行策略。沒想到,厭惡與喜愛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惡搞點子的聲音實在太大了,這導致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在釋出首支預告後不久,竟然也決定同步在院線上檔,要狠賺一波到戲院朝聖的影迷電影票錢。當然,電影要上檔,也代表電影院老闆認可這部電影的現場吸金能力。看起來,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可比許多主流影業的高預算電影還有吸引力……這可是經過電影院老闆認證的成績。

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。

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。

確實,剝削經典策略證明成功,所以當然會有更多經典慘遭毒手:《小熊維尼:血與蜜》監製史考特傑佛瑞 (Scott Jeffrey),早就開始籌備下一部「剝削經典」的電影計畫。這部要剝削《小鹿斑比》的新電影《小鹿斑比:算總帳》(Bambi: The Reckoning),要讓觀眾見證小鹿長成大鹿的斑比,如何向有著殺母之仇的獵人們「算總帳」,現在斑比有雄壯的鹿角,可以刺出獵人們的黑心……當然,《小鹿斑比:算總帳》的斑比也有可能以擬人化形式處理:就像巨石強森版的斑比沒有角,但牠有雄壯的二頭三頭肌。

巨石在《週末夜現場》裡諧仿《小鹿斑比》。

巨石在《週末夜現場》裡諧仿《小鹿斑比》。

這種剝削經典的點子,看來觀眾都喜聞樂見。事實上,原本不是這樣的。就如同《殘忍傢伙》裡的鬼靈精,穿著鮮紅的聖誕袍大開殺戒;《暴戾夜》裡的聖誕老公公送小女孩禮物,而送給持槍暴徒的眼珠一顆金星。在三十年前,將聖誕老公公添上暴力色彩,是極其大逆不道的行為。1984 年的恐怖電影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(Silent Night, Deadly Night) 就是最好的例子:這部講述某位有童年心靈創傷的青年,在聖誕夜扮演聖誕老公公時突然心魔竄起,搖身一變成為殺人狂魔的電影,儘管製作水準不高,劇情設計也很俗爛,但它卻掀起了軒然大波……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這張海報就嚇傻了孩子們。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這張海報就嚇傻了孩子們。

 

為聖誕節掀起軒然大波的 80 電影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

認真的觀眾只會將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看作不值一提的 B 級剝削恐怖片,但許多太過認真的觀眾、影評與教會,將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視為毒蛇猛獸。印地安納州《科科莫論壇報》痛批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讓父母「不知道如何教小孩」: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兇手小時被不當管教。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兇手小時被不當管教。

《每日先驅報》、緬因州的《蒙哥馬利先驅報》等等地方報紙都重磅抨擊;連影評天王羅傑伊伯特 (Roger Ebert) 與吉恩西斯可 (Gene Siskel) 都在他們的電視節目裡,批評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是「恥辱加上恥辱加上恥辱的成品」;家長打電話向播出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預告的電視台抗議,抱怨他們的孩子質問父母「聖誕老人為什麼會殺人」;原本發行的三星影業還樂見輿論發酵,期待觀眾因為這些批評而好奇到戲院一探究竟,沒想到連電影院都開始抽腿。這部電影原訂在 400 個影廳上映,一口氣減少了 50 多廳,這些地方電影院都被憤怒的群眾抗議到撤下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檔期。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。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。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確實很爛,但它也無意嚇唬小孩,甚至無意剝削聖誕傳統,它明顯對裸體與斷頭更有興趣。連諸如《綜藝報》等等重磅好萊塢媒體都出面緩頰,就如同《13 號星期五》讓傑森戴上曲棍球面具,並不是為了污衊曲棍球一樣,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也不是關於聖誕老人發瘋殺人的故事,而是一個瘋子 cosplay 成聖誕老人殺人的白痴故事。但是,輿論聲浪終究迫使三星影業提早下檔了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,這部電影僅收了約 250 萬美金的票房,就從大銀幕上消失了;隨後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發行錄影帶時,甚至還得把原版聖誕老人拿著斧頭爬進煙囪的海報換掉,換成一幅看不出故事在演什麼的新封面──但它的片名還是多少露了點餡。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。

《平安夜,殺人夜》。

 

山寨《鬼靈精》與剝削聖誕老公公的 《殘忍傢伙》,好香!

如今,《殘忍傢伙》不但剝削鬼靈精、還讓鬼靈精穿著聖誕裝殺人,而它卻獲得網路上「好香」的讚聲。時代真的不一樣了,現在已經是個連孩子都不相信聖誕老人的時代,聖誕老公公的「染紅」甚至已經不算是一種創意:這也許算是一種「被迫轉型」,畢竟,紅衣殺人魔似乎比免費送禮物的善心老人更吸睛。

好文章出於 電影神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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