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影評】《天間莊三姊妹》: 在生死交界講述放手與寬容的三姊妹故事,令人落淚,卻同時令人感到殘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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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當然有三位姊妹:大島優子、 門脇麥與 Non 飾演同父異母的三姊妹,她們一起經營漁港裡的古旅館「天間莊」……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看起來像是青春親情電影,事實上它想講的更多。它是漫畫改編電影、它是一部靈異電影、它的主題與 311 日本東北大地震有關……這部長達 2 個半小時的電影,講述一個與青春海報截然不同的深沈故事。

 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預告&劇情故事介紹

小川玉江(Non 飾)從小就是孤兒,她遭遇一場致命車禍,生命在生死交界徘徊……玉江發現自己被死神(柴崎幸飾)帶到了一個海邊小鎮,在這裡經營旅館「天間莊」的望美(大島優子飾)與香苗(門脇麥飾),是她不知道的異母姊姊們。望美是繼承旅館家業的年輕老闆娘,而自由奔放的香苗是一位海豚訓練師。一生孤苦無依的玉江,發現自己在陰陽兩界的邊緣有了一個新家庭,她在此感受到溫暖的親情,同時也學習著旅館工作、學習與不同個性的客人們相處。只是,玉江最終仍然要決定,是要離開人間重新投胎轉世,還是回到那個沒人在等著她的陽世呢?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大島優子、 門脇麥與 Non 電影劇照。

即便是在日本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也沒有太過強調自己與漫畫《心魔大審判》的關聯,但事實上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是改編自《心魔大審判》的同名漫畫外傳。所以,當看到海報上只有大島、門脇麥與 Non 三張美顏的觀眾,實際看電影時發現,帶著玉江來到天間莊的死神伊豆子,竟然是由柴崎幸飾演時,可能會大吃一驚。但是這並不是電影刻意的隱瞞,而是因為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其實與《心魔大審判》的關聯並沒有那麼強,可以說,即便沒有看過《心魔大審判》漫畫、沒有看過由釋由美子主演的兩季《心魔大審判》日劇、或是 2003 電影版的讀者與觀眾,仍然能直接觀賞《天間莊三姊妹》。

電影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劇照。

 

與原作維持距離,保留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獨有氛圍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不僅劇情與《心魔大審判》脫鉤,連作品氛圍也截然不同,這也許是電影刻意與漫畫原著保持距離的主要原因。在《心魔大審判》原著裡,伊豆子會出現在意外死亡的靈魂前,要他們做出一個三選一的選擇:你可以放下俗念進入天國,等待下一次轉世;你可以不接受死亡,以靈魂姿態回到人間遊蕩;或是以進入地獄作為代價,詛咒一名活人至死。死亡在《心魔大審判》裡不是結束,而是人生最終的大選擇,有人選擇詛咒進行復仇,有人放下仇恨重新開始,《心魔大審判》充滿陰冷抑鬱的氛圍──漫畫的前幾個故事結局,都是以咒死加害人為主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但是《天間莊三姊妹》不一樣,儘管玉江的身世堪憐,母親早死、父親在她幼時失蹤、又不幸遇上致命車禍。但是,玉江不像《心魔大審判》的死者們,站在黑漆漆的「怨恨之門」前,滿懷怨念地向伊豆子詛咒世界。相反地,她對自己的生死不明狀況迷迷糊糊,而且又來到風光明媚的漁港,兩位姊姊溫柔地接納她成為新家人──玉江甚至並不太在意這突如其來的新親屬關係,很快地就接受了被父親拋棄的元配母女家庭,並且開始認真從事旅館工作。當然《天間莊三姊妹》不是《海街日記》,這畢竟是一個跟生死有關的靈異風味故事,但是它確實描繪了望美、香苗與玉江的新姊妹生活,有不少溫暖的橋段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因為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確實集結了三位有演技實力的年輕女星:大島優子近年在《只能唱的心聲》(生きちゃった)與《直衝青天》(青天を衝け)等作品裡表現出色;門脇麥也早已拿到藍緞帶賞與橫濱影展的影后獎項;Non 也以《小海女》(あまちゃん)與《謝謝你,在世界的角落找到我》在影壇打響名聲。這三位女星各自表演出個性截然不同的姊妹形象,大姐望美努力想要成為夠格的老闆娘,有一天能成為母親(寺島忍飾)認可的繼承人,卻始終摸不著顧客與母親的喜好;擁有自己工作、不碰旅館事務的香苗看似自由,卻時常露出心事重重的表情;而玉江雖然馬上與小鎮打成一片,但她同時內心也不由得天人交戰──為什麼非得離開這裡,回到人世呢?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 

奇幻小鎮的悲歡離合令人不捨,可惜敘事與特效讓一手好棋變調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建構了一個奇幻的海邊小鎮,這裡沒有生死,只有無限延續的日常,但人類的七情六慾不時竄出頭來,提醒小鎮居民他們的特殊身份:他們應該鼓起勇氣面對生死的決斷,還是繼續待在這個永恆不變的輪迴之中?儘管《天間莊三姊妹》與《心魔大審判》有諸多設定上的不同(《心魔大審判》裡的幽魂僅有十數天決定命運的時間),但是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某種程度上還是扣回了《心魔大審判》的主題,死亡的人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,但是在沒有放下怨念與仇恨之前,他們也將持續地受到心魔的摧殘,在靈薄獄 (limbo) 裡有如身受萬蟻啃咬、輾轉難眠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問題是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的導演是北村龍平,這位以快節奏暴力動作電影站穩影壇地位的導演,要執導一部長達 2.5 小時的溫情電影,很明顯地力有未逮。北村畢竟不是 Non 上一部主演電影《魚之子》的導演沖田修一(他的作品片長也很長),有耐心地去花時間一一延伸每個角色的個人支線。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幾乎每個角色都令人喜愛,但他們的故事卻大多簡略處理:大姊經營旅館的心結,莫名其妙地化解了;二姊在理解情人的行為後,就彷彿從電影裡缺席。每位演員都確實在他們短短的表演長度裡,交出應有的表現,但是,導演卻沒有給他們講完故事的餘裕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這讓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很多時候看起來像在兜圈子,彷彿很簡單的道理,電影卻花了很多時間在重複論述,甚至連結論也沒有講得很清楚。這個海邊小鎮有著異於人世的生活邏輯,但電影沒有花時間去解釋清楚這個環境對居民的影響。而雖然鏡頭大多在三姊妹身上,但上述提到的簡略處理,也讓觀眾感覺有餘情未了的殘念感。可是《天間莊三姊妹》花了大半時間,仍然還沒講到故事的重心:為什麼會有這麼大規模的靈薄獄小鎮出現?居民們在等待著什麼?而伊豆子在此的目的又是什麼?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最終,花了很多篇幅之後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終於揭曉真相,這是一個觀眾事前可以預期的答案,它確實很殘忍、虐心,這是這部電影會令人心碎欲裂的時刻──因為這是真實事件,不是漫畫或電影的原創劇情。觀眾的淚腺很有機會在這一刻決堤,但這正是採用真實事件入戲的風險:你不知道觀眾是單純被劇情吸引而落淚,或是他們為了那個真實事件而感淚。而《天間莊三姊妹》似乎並沒有處理得夠好、沒有堆疊出夠高的情感高度,令觀眾在這一幕因為戲劇的力量而眼淚潰堤,這種狀況,反而令人有少許剝削真實事件的錯覺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的特效也有問題,在這樣靈異主題的作品裡,特效是令觀眾信服這個不可思議故事的基礎,但是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很多部份看來就像台灣靈異鄉土劇的段落,觀眾容易因為眼前的粗劣特效而出戲,進而無法專注在電影的主題上。這讓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像是一盤變調的棋局,明明有一手兵多將勇的好棋子,但棋路卻荒腔走板,很多橋段都會令人感動或發笑,但它們卻像各自獨立的篇章,組合不出一個完整的個體,而這留下了濃厚的殘念感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 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影評心得總結:這個講述放手與寬恕的療傷故事,失去了應有的輕盈感

某種程度上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很像是導演是枝裕和的《下一站天國》加上《海街日記》,但是它沒有《下一站天國》那麼風格化──反過來說,如果它更像《下一站天國》一點,觀眾也許就能無視它在設定上的許多大坑。而《天間莊三姊妹》也不像《海街日記》那樣,一心專注在歲月靜好的日常上。這讓《天間莊三姊妹》變得十分遲滯,反倒失去了這個講述放手與寬恕的故事,應該擁有的輕盈感。而它想要作為 311 事件療傷電影的目標,似乎也執行得手忙腳亂。

《天間莊三姊妹》電影劇照。

也許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的問題是來自太過貪心:如果這是一部寺島忍面對前夫私生子、兩位姊姊如何接納新小妹的女性家庭電影,《天間莊三姊妹》應該會更加飽滿;如果這是一部試圖對 311 事件進行群體療傷的電影,也許會讓整部電影更加聚合。《天間莊三姊妹》花了 2.5 小時,卻仍然還是有佳句無佳章的破碎局面,最終,觀眾仍然必須自行腦補,想像天間莊能帶給受災民眾什麼樣的撫慰,這實在是令人感到惋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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